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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若鱼 1、 傍晚，夕阳下滑至望天树林，黎可安裹着羽绒服守着一头生病的野生非洲象，等待直升机救援。 在等待直升机到达的时间里，黎可安想起了季云舟，那个曾在她面前骄傲地说以后要当飞行员的少年，是否已经学会飞行。 直升机在最后一丝天光暗淡前降落，黎可安效仿南非东开普转移黑犀牛那样，让工作人员将大象的眼睛蒙上，再用柔软而结实的绳子将四肢绑起来，当直升机起飞后，它就会四脚朝天地飞起来。 在动物园实习的女生问她，为什么要给大象蒙上眼睛。 一头四吨重的大象，如果发现自己在空中飞行，应该会吓得昏迷吧。 女生被她逗笑，黎可安自己也笑了。直升机带着巨大的轰鸣，逐渐远离地面，黎可安想远处的狮群若抬头看着一头大象在低空飞行，会不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呢？就像她怀疑此刻的自己，在高空之上睁开眼睛，竟一点也没觉得害怕。 从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患有恐高症，以至于当年季云舟说以后考上飞行员后要开着直升机带她游行世界时，她却扯着嗓子喊。 才不要！这辈子，我都不会坐飞机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十年之后，那个说要带她环游世界的少年已不知去向，而她第一次坐飞机，竟然是为了救一头非洲象。 黎可安的工作，是一个在同学聚会上都羞于说出口的职业，每次说出来都会被人以为她在开玩笑，得知并非玩笑后又会笑成一团，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姑娘要去当兽医。 大学毕业后，黎可安瞒着家人攻读兽医外科，后来就在野生动物园工作。 非洲象被送到野生救护站后，检查出是肠道扭曲引起内部感染，不在黎可安的治疗内，但她还是每天都会去看它，并给它取名叫塔塔。因为每次看到它，她就会想起那段飞行经历，随后她跟季云周的年少往事，就会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她有些沉醉在这样的回忆里，因为这会让她产生季云舟还在她身边的假象。 2、 1993年，六岁的黎可安随爸妈举家从北京迁至绍兴，住在花鹿街的街头，而季云舟住在街尾，土生土长的江南绍兴人。 两人因一场水痘相识，在社区医院玩耍时，黎可安的指甲不小心划破了季云舟鼻子上的水痘，从此在他鼻尖上留下一个芝麻大的疤。季云舟的妈妈假装吓唬黎可安说，你把我们家云舟抓破相了，以后要是讨不到老婆，可得委屈你咯。 黎可安的爸妈在一旁哈哈大笑，而黎可安却插着腰一脸绝不赖帐地表情说，“那我就嫁给他当媳妇儿！” 两家人因此熟识，季云舟成了黎可安在绍兴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在岁月的肩头来来往往，迅速成长起来。一起从幼儿园毕业，一起去念小学，一起成为彼此记忆里的朱砂痣。 从1996年开始，季云舟每天晚上都会骑着自行车穿过花鹿街，去接黎可安到他家看《动物世界》。 因为整条老街，只有他家有一台国外进口的21寸彩色电视机，而那时黎可安对《动物世界》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季云舟每天晚上搬着小板凳陪她看完，然后再骑车送她回家，回家的路上黎可安总是问季云舟为什么动物世界里的动物受伤了没人管，以后她要当动物医生，给那些受伤的动物治疗。 季云舟以为她只是说着玩，也没当回事儿，直到上初一之后，老师让他们写梦想，黎可安挥毫泼墨地写了两个大字：兽医。 老说她重写，她执拗地又写了一遍兽医，最后老师说这不是梦想，这是胡闹，还威胁她再不改就请家长，最后黎可安不得不妥协，将梦想改成：医生。 那时，季云舟的梦想是飞行员，在老师与同学眼里都是伟大又炫酷的梦想。 初三的时候，学校开始流行起写情书，叠成各种形状的信纸满天飞，黎可安还是坐在季云舟的后座上，一起去花鹿街的水巷，一起去吃一大串的炸螃蟹和臭豆腐，有时候还去惠安街看老式的皮影戏。 黎可安是北方人，生来性子开朗，不像江南女孩那般温婉可爱，回家的时候她突然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说。 “你不准收别人的情书！” 季云舟傻傻地点头，黎可安开心地跳他的自行车后座，轻轻搂着他的腰穿过人潮灯海时，以为她跟季云舟会这样走下去，直到花光一辈子的运气与浪漫。 季云舟看着逐渐亮起来的街灯想，他当然不会收别的女生的情书了，因为他喜欢的人是她，原本还不确定黎可安是否喜欢自己，今天听见她这样命令他，心里突然很踏实。 只是，那时候的季云舟比黎可安想得多多了，他甚至想到他们以后要开一家宠物医院，收留一条街的流浪动物，然后他要驾驶着直升飞机在高空中跟她表白，这是十五岁的少年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告白。 但这些，他从来没跟黎可安说过，像一个等待破土而出的秘密在他心里日益壮大。 中考结束后，大家交换通讯录的时候，黎可安跟季云舟只是互相写了名字和联系方式，因此疏离了全班同学，告别晚会得时候，也没有人通知他们。他们俩划着乌篷船，吃着茴香豆从鲁迅故里游到沈园，好像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黎可安的豪放性格，在一群南方同学里很不受欢迎，因此她除了季云舟之外，没有一个朋友。但是季云舟却一向脾性温和，长得又讨女生喜欢，从小到大女生缘颇好。 进入高中以后，季云舟为了锻炼体能进入校篮球队，并且认识了篮球队队长宋城城。季云舟把宋城城介绍给黎可安认识的时候，她只是象征性的打个招呼，因为她从来都觉得自己不需要季云舟以外的朋友。 那时候的黎可安，没想过这个她不欢迎的朋友，会成为她跟季云舟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让他们渐渐背道而驰。 3、 身为篮球队队长的宋城城，十六岁身高已达到188cm，学校里的女生在他面前就显得像小学生一般，因此当身高175cm的黎可安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眼前一亮，高大身躯里的心，似乎也跳快了几拍。 黎可安发现，她跟季云舟两个人的时光渐渐变成了三人行。她回家以后告诉季云舟，她不喜欢宋城城，以后不要带他，可是季云舟嘴上答应，可是下一次宋城城还是像一根电线杆一样杵在他们俩中间。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季云舟，他只是憨笑着摸摸后脑勺，还说宋城城是他朋友，而他不好意思拒绝朋友。黎可安这才知道，原来是宋城城缠着季云舟。 性格直率已经成为黎可安的身份标签，她冲到宋城城面前，扬起小脸，一字一句地说。 “电线杆，你就没有自己的朋友圈吗？整天跟着我们，你不嫌烦我还嫌呢！” 原以为宋城城会立刻翻脸，没想到他只是低着头看着他们，还眨巴着两只大眼睛，冲黎可安笑了笑。 “我没想到会给你们造成困扰，不好意思。” 黎可安摊牌之前还想着，如果对方翻脸，她就双手叉腰更大声地骂过去，可是当一个身高188的男生对你撇撇嘴说抱歉的时候，她的底气瞬间就没了。 后来黎可安想，也许宋城城是真的没有朋友，因为他还是每天都跟着他们，还时不时跟她献殷勤。渐渐的，黎可安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后，好像也没什么，反正不给他好脸色就是了。 高二以后，季云舟开始钻研飞行类的书籍，成天窝在图书馆，他已经想好高考志愿要填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希望早点开着飞机跟黎可安表白，这个秘密已经在他心里放了好多年，上次他告诉宋城城的时候，宋城城还问他。 “你一定要在飞机上表白吗？” “是啊，这是我的秘密。” 宋城城笑他死脑筋，但又鼓励他这样一定能感动黎可安，千万不能放弃，季云舟挠挠后脑勺，已经开始憧憬了。 季云舟在图书馆学习的时候，总是宋城城陪着黎可安，他知道她喜欢《动物世界》，一点也觉得她是个怪胎，反而一集一集地陪她看。 渐渐的，黎可安觉得宋城城也没那么讨厌了，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季云舟突然变得很忙，甚至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他。 宋城城见黎可安闷闷不乐，便提议陪她演一场戏。 “演什么戏？”她瞥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喜欢季云舟。”宋城城说，“我帮你演一场戏，帮你测试他喜不喜欢你。” 黎可安虽然觉得宋城城那表情看起来很贱，而且不安好心，但是出于女性天生爱考验的天性，她还是答应了。其实，她只是想连宋城城都知道她喜欢季云舟了，而那个榆木脑袋竟全然不知。纵然她直爽，但是面对恋爱这件事也还是会害羞，她一直希望他表白，可收到一箩筐的情书里也没发现季云舟三个字。 按照宋城城编好的剧本，黎可安在周末约了季云舟，三个人一起惠安街常去的餐厅吃饭。当宋城城捧出一束玫瑰花跟她表白的时候，季云舟震惊地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你们！你们怎么回事？” “傻子看不出来他在跟我表白吗？”黎可安真是急死了。 季云舟被表白两个字震惊，他看向宋城城，一脸不解，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黎可安的，还有那个秘密，他怎么会跟他抢黎可安？就算是真的表白，宋城城为什么要叫上他呢？最后季云舟得出一个结论：他们是在开玩笑。 黎可安一直看着季云舟，急得手心都冒汗了，可对方却一脸淡然地吃了东西。 最终，黎可安的急躁脾气爆发了，她没按照宋城城的“剧本”答应他的表白，而是冲到季云舟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 “季云舟！你喜不喜欢我！” 季云舟再次愣住，惊诧地看着黎可安，当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傻傻地摇了摇头。 黎可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季云舟会摇头，没想到在他的心里竟然没有她，好像从前的一切，都变成了她的一厢情愿。 一旁的宋城城显然也没想到黎可安会不按他的剧本走，于是三个人都傻了。 一向骄傲的黎可安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抓起桌上的钱包就砸向季云舟，原本只是想撒气，没想到钱包上挂着的修眉刀在季云舟的额角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生生划断了他的眉尾，血瞬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季云舟的妈妈赶来诊所，冲到黎可安面前就是一阵大骂，跟小时候黎可安抓破她儿子水痘时，说破相了让她嫁给季云舟做媳妇的态度完全不同了。黎可安低着头任她骂，季云舟拉着他妈不停地说是自己的错，可是季母爱子心切，各种脏话脱口而出。 尤其是那一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小妖精，每次受伤总是你捣的祸，我看你跟我们云舟八字不合，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让黎可安知道她跟季云舟没有可能了，不仅仅因为他眉骨的疤和他母亲的这番话，还因为他由始至终都没说出那句“喜欢。” 十七岁的黎可安没能够明白季云舟深藏的良苦用心，她只知道喜欢就是要说出口的。 4、 年少的回忆，像一根深埋黎可安心脏的针，只想要起来就会隐隐作痛。 她跟季云舟仅仅隔着一条花鹿街，但是从那天晚上以后，她再也没去找过季云舟，在学校碰到她也赶紧逃走，他们两家人也因此疏远了。 宋城城不再跟着季云舟，但对黎可安还不死心，有时候跑上去搭讪，但是她一向爱憎分明，她觉得如果不是宋城城那个傻逼的提议，她跟季云舟尽管不是恋人，但至少还能像从前一样朝夕相处，至少不会落入现在这样的境地，因此她一次也没搭理过宋城城。 没有任何人知道，其实宋城城在高中开学典礼上一眼就喜欢上了跟季云舟形影不离的黎可安，因此他才会把季云舟拉进篮球队，一切都是为了接近离黎可安。他策划那场戏，不过是吃定季云舟现在不会表白的秘密，趁机离间他们，这样自己才会有一丝追求黎可安的机会，只不过没想到黎可安没有按照他的剧本设定，答应他的表白，反而害得他两边不讨好。 高考后，季云舟顺利考上北京航天航空大学，而黎可安去了杭州，宋城城高考落榜去了国外。 季云舟去北京那天有去找过黎可安，可是她却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肯开门，一直到季云舟离开后她才出来，在阳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出花鹿街，走出她的世界。其实她不是不想见他，只是一看见他眉骨的疤，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以及他妈妈说的那些话。 后来，季云舟一家人都搬去了北京，黎可安在杭州念完四年大学后，爸妈断了在南方的生意带她一起回了北京。 黎可安回忆完那些年少的细枝末节后，心情有些失落，但突然收到野生动物救护站打来的电话后，她又开心地忙活起来。因为他们说塔塔已经痊愈，可以送回动物园了。 两周没见，塔塔变得生龙活虎，只是驯兽师引导它上车时，它却怎么也不肯上车，庞大的身躯在救护站四处乱撞，鼻子发出愤怒的低吼。有人提议给塔塔进行麻醉，但是负责塔塔的医生却说它刚刚才痊愈，用麻醉怕会影响它的神经。 黎可安过去尝试跟塔塔沟通，才发现它的眼睛一直盯着天上，她才突然明白原来塔塔是不想坐车，而是想像上次一样飞行。她告诉救护站的人，他们都不相信，于是她决定请求直升机带塔塔飞回动物园。 当直升机在救护站外停下来的时候，塔塔果然安静了，黎可安请驯象师把塔塔的四肢绑起来，这次黎可安不打算给它蒙上眼睛。 就在准备起飞的时候，黎可安去跟飞行员打招呼，并请他这次飞慢点，因为塔塔好像喜欢上了飞行。当飞行员摘下头盔的时候，黎可安震惊的呼吸都快停止了，眼前的人鼻子上有一颗芝麻大的痘印，左边眉毛的眉尾处伤疤很明显，他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黎可安不是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跟季云舟在北京相逢，但绝没想过是在这样的场景，她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相逢。 “Hey，好久不见。”黎可安尽量抑制内心的激动，但出口的话还是带着颤音。 “可安，好久不见。”季云舟摸摸鼻子上的小疤痕，眉宇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塔塔似乎等不及想要飞翔，从鼻腔发出低低的吼叫，黎可安这才恋恋不舍地钻进机舱，直升机很快上升，地上的塔塔也逐渐飞了起来。黎可安向下望去，她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幻听，她好像听见了塔塔的笑声，也听见了自己内心的欢呼，笑得像救护站里四月盛开的一簇簇兰花。 十五分钟的飞行结束后，塔塔重新回到野生动物园，从直升机上望下去，依然能看见塔塔在广阔的草原里奔驰，好像在向其他非洲象炫耀它刚刚结束的飞行。 当直升机再次飞到高空的时候，黎可安想起季云舟从前说要开着飞机带她环游世界时的表情，那么骄傲，她当时只当做是笑话，没想到刚刚久别重逢，他就带着她环游了1800公里的野生动物园。 季云舟主动约她去餐厅吃饭，当他们面对面坐下来的时候，黎可安第一次觉得紧张，手心都冒了细密的汗。她看着对面的季云舟，发现他比从前高了许多，脸上稚气褪去，眉尾的疤痕虽未淡去，但并不影响他的帅气。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怀心思，季云舟没想到她真的当了动物园的兽医，而他也在三年前考上飞行员，他们竟然都实现了少年时的梦想。昨天他刚被调来这家私人航空公司，就接到运输大象的任务，想来应是老天的恩赐，让他再次遇见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黎可安。 27岁的季云舟，不再像从前那样反应迟钝，变得从容淡定，他率先举起酒杯对黎可安说。 “感谢，老天让我们再次相逢。” 黎可安笑了笑却说，“也感谢塔塔。” 5、 季云舟再次出现在黎可安的世界里后，她不得不承认时间的强大，三千多个日夜过去了，她不再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也没有忘记从前她跟季云舟的细枝末节，只是一别十年，到底还是有些隔阂与尴尬的。 再次相遇后，季云舟经常去动物园找黎可安，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恍然间回到了年少时光。那天他们逛完一整条南锣鼓巷，走去百花深处胡同，黎可安想过了这么些年，她爱他的心一刻也未动摇过，那他呢？ “季云舟，我们去一趟青海湖吧！”她决定再考验他一次。 经过十年的成长，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优柔寡断的少年了，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的一口应承让黎可安忐忑的心落了地，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并着肩往百花深处走去，仿佛一起走进了回忆里。那时，她也总是如女中豪杰一般跟他走一座又一座遍布湿滑青苔的石桥。 五月七号那天出发去青海湖，天晴得没有一丝云，连北京的天空都透着干净的蓝。当到达青海湖，他们站在中国最大的内陆湖旁边时，一直沉默的季云舟悄悄地握住了黎可安的手。 黎可安也任由他握着，吹着青海湖干冷的风，心里却暖得像裹了冬日里的小火炉，滚烫滚烫的，仿佛把这些年分离的冷淡都裹热了，在气温零下的青海湖边上散发出无边无际的热气儿。 晚上，他们跟一同入住酒店的旅人在后院围着篝火，烤着羊肉，喝着温热的青稞酒，谈天说笑。黎可安酒量浅，闹着开心一时喝多了歪倒在季云舟的怀里，笑着笑着突然就落了泪，吓得季云舟赶紧问她出了什么事。 黎可安缩在他怀里呆呆地望着满天星空，只说，“从小别人就说我们两小无猜，我就以为我们永远不会分离。可是却因为我逼你说那句喜欢，让我们分离了十年，这十年最好的青春，你却没在我身边。” 季云舟笑了笑，“傻瓜，我们还有好多年。我后来终于想明白，我们根本不需要表白，因为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是天生的恋人。” 黎可安没想到从前的榆木脑袋能说出这番动人的话来，感动得擦了擦眼泪，仰头喝掉一杯青稞酒，喉间与心里都是香甜。 在青海湖的七天里，他们去过每一座岛屿，看过一望无际的草原与成群的牛羊，还去了祁连山看日出。 黎可安以为他们以后的生活就要这样安稳的过下去了，可老天向来不遂人愿。那天他们在青海湖的机场外有人抢劫，季云舟冲上前帮忙制服歹徒，却被歹徒手里的匕首划伤了手臂。鲜血潺潺涌出的时候，她怔怔地看着，脑海里只有十年前季云舟妈妈在医院的那番话，心里铺天盖地的自责起来。 从来不迷信的也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跟季云舟八字不合。 6、 季云舟受伤后，黎可安总是觉得忧心忡忡，“八字不合”四个字像一个符咒贴在她的心上，驱散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每天上班的时候，新来实习的姑娘总是一口一个“我男朋友”，下班的时候也总是因为要跟男朋友约会而跑得飞快。黎可安每次看到姑娘的笑脸，总是羡慕不已，羡慕姑娘口中她这辈子都没说过的四个字“我男朋友”，甚至羡慕姑娘躲在厕所哭着吵架说“我们分手吧”，这一切恋人之间的专属语言，她跟季云舟都从未有过。 尽管季云舟在青海湖的时候说，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是恋人，但是他向别人介绍的时候，总是说“她叫黎可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为什么不是女朋友呢？黎可安为此纠结了许久。 那天，黎可安在动物园的围栏外，望着两只白犀牛，许久脑海都是那几天跟季云舟在青海湖的日子，美丽又浪漫。 在天黑下来之后，黎可安决定跟季云舟“分手”，他们没有男女朋友的枷锁，因此连分手也不必说出口。她只是让自己忙起来，不去见他，就算偶尔见面她也把手紧紧插在口袋，季云舟当然察觉出了异常，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 季云舟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也不肯说，经过岁月的消磨，她也不像当初那样心直口快了。 那天，不明就里的季云舟为了讨黎可安开心去动物园接她下班，当其他兽医调侃他们甜蜜的时候，黎可安只是微笑着解释“不是男朋友，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那一刻季云舟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难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前还跟他在青海湖十指相扣的黎可安怎么突然就不是他的了。那天他们一起简单吃了饭，气氛尴尬很早就散了，接下去许久谁也找过谁，甚至没有任何联系。 黎可安似乎回到了从前的平淡乏味，午夜梦回之时，她望着漆黑黑的天花板想，这一次，她跟季云舟真的再也没有可能了，这辈子他们都将以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身份度过，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不这么早遇见他。 秋天的时候，黎可安在人潮拥挤的后海撞见了来旅行的宋城城，他比从前更高了。他们在一家清吧坐下，一人一瓶黑啤酒，当年的恩怨早已经随时间消散，只是像偶遇的老同学一样聊着天，吹着风，但最后宋城城还是提到了季云舟，黎可安的笑突然就凝在了脸上。 “他也在北京，只不过永远敌不过两小无猜的身份。” 宋城城笑了笑立即转移话题，两人都喝到微醺，年少的话题说完了也该散场了，他们一起走去烟袋斜街。也许是出于当年的愧疚，宋城城在上出租车前，还是告诉了黎可安一个秘密。 “从我认识季云舟开始，我就知道他喜欢你，他当年不肯说喜欢你，只是想等到有一天能够开着直升机跟你表白。你知道当年的他，固执又呆傻。” 黎可安简直不敢相信宋城城这番话，但内心的感动却如洪水泛滥迅速将她淹没，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哭得像个傻逼。 7、 就在黎可安还在为“八字不合”犹豫不定的时候，季云舟却出现了。 那天黎可安正在动物园的医疗室内给一只受伤的小云豹缝合伤口，头顶上突然响起轰隆隆的巨响，黎可安抬头看见一架直升机在动物园上空盘旋，然后从直升机的扩音器里传出震天响的一句话。 “黎可安！我爱你！黎可安，我爱你！”六个字，不断重复，像对年少没说出口的表白做成倍的补偿。 黎可安当然听得出来那是季云舟的声音，激动得匆忙把小云豹交给了同事，她飞奔出医疗室，直升机已经降落在动物园里，季云舟正迈着大步向她跑来。 可是，黎可安的惊恐盖过了惊喜，因为季云舟并没有停在安全区里，她所担心的也正好发生了，一头巨大的亚洲黑熊像发现猎物一样，从树林里蹿出来朝季云舟跑去。而他只顾着奔跑，脸上只有满满的笑意，并没有发现身后致命的危险。 黎可安真想骂一句傻逼，但是却吓得失声，只能不断地挥动双手，可季云舟却以为她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仍旧大大的笑着。 当时，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看来她真是跟季云舟八字不合，还要害得他命丧熊口，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早该祈祷这辈子都不再见到他的。 黑熊离季云舟越来越近，黎可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时季云舟才发现身后的危险，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黑熊一跃而起朝季云舟扑去…… 黎可安跟季云舟都以为这下完蛋了的时候，突然从一旁蹿出一头庞大的非洲象将黑熊扑倒在地。季云舟死里逃生，加快了步伐，向脸色煞白的黎可安跑去，而她已经吓得蹲坐在地上，差一点，她就以为要永远失去他了。 季云舟飞快地跑进安全区，一把将黎可安捞进怀里，她的眼泪滚滚而下，口中全是责骂他陷自己于危险中的话，季云舟将她抱得更紧，两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他们再看向动物园里时，黑熊已经被非洲象赶走，黎可安这才认出那是塔塔。 原来塔塔是跟着季云舟的直升机悄悄从远处跑了过来，天真的塔塔以为它又要飞行了，赶走黑熊之后，它竟一直围着直升机低吼着不肯离开。 黎可安跟领导哀求了半天，终于同意他们再带塔塔飞行一次，当做救命之恩的报答。季云舟进入驾驶室，戴上头盔启动直升机，黎可安觉得这是他认识他二十多年来最帅的样子。 十月的夕阳，从望天树林里照射过来，洒在他们身上，温温热热的。黎可安望着漂浮的白云想，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 世上最幸运事，不过是我爱你的时候正好你也爱着我。 图片：5aeed12d33b49.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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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布于：2018-11-21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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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布于：2018-11-21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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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布于：2018-11-25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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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布于：2018-11-25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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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布于：2018-11-25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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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布于：2019-04-06 22:10
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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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布于：2019-04-06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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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布于：2019-04-06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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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布于：2019-04-06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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