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
文：【澳大利亚】克里·布朗
“要是手能活动该多好！”皮诺骂出了声。他的声音在棺材里听起来很遥远。他可没有计划到这一点。显然，殉葬人员在设计棺材时，从没考虑过一具下葬的尸体还会有挠鼻子的需要。 这场葬礼已经准备了好几个月。皮诺思量了许多夜晚，他和艾薇研究了活葬，甚至还一连几天把对方关在躲避飓风的避难处进行演练，帮他习惯被活埋，习惯孤单以及无聊。艾薇坚持要参与各项准备，这样，她就能理解被活埋的感受。皮诺觉得这很贴心。 计划他的死亡再次让他们走到了一起，这是“他们的”计划。似乎夫妻俩之间过去的仇怨已经烟消云散。 “50分钟。”艾薇说过。完成葬礼，加上她跟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忧伤地道别，要花50分钟。50钟后，她会请求牧师给一点时间，让她和丈夫在墓穴填埋前单独待一会儿。50分钟后，他会打开盖子让他爬出来跑到松林边，在那里一直待到夜幕降临。50分钟，直到将棺材里的所有氧气消耗殆尽。 皮诺悄悄的动了动身体。棺材里很凉。她倾听着这沉寂。他越伸长了耳朵听，就越寂静。 皮诺回顾着葬礼。他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是少数几个能听到自己葬礼的精英之一。艾薇做的很出色。她播放了他最喜欢的歌曲，讲了他最喜欢的故事。大哭，抽泣。她甚至一度扑倒在棺材上。起来好像她确实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她是个好演员。 漫长的路，他们一起走过。在两人相处的岁月里，出现过一些巨变和波折。艾薇的应对似乎总是比他强。她喜欢晚上慢跑几公里，而他却从红酒中寻求慰藉。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叫他皮诺。起初这只是一个玩笑，以此来取笑他第二天没精打采的样子。皮诺本来是指一种柔和醇香的葡萄酒。当他喜欢上了烈性酒后，情况就远非如此了。他变得易怒，有暴力倾向，艾薇经常成为他的出气筒；但她没有离开他。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发誓要坚守她的婚姻誓言。“无论疾病还是健康，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上帝啊，他爱她。 皮诺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呼吸……放松，”他告诉自己，“要维持下去。” 他恍恍惚惚，脑海里出现了他的童年，他的逝去的父母，还有他的第一条狗。他的记忆在之间来回跳跃，最后定格在了艾薇的形象上。 他们小时就认识了，他们在一起，仿佛命中注定，直到他开始酗酒。现在到了他控制自己,小试运气的时候了。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照计划进行着。 皮诺试图甩开迷失方向的不舒服感。从爬进棺材被无声的黑暗包围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所有的方向感。他只能想象自己被放到了灵车的后面，慢慢地经过郊区那熟悉的街道，到达殡仪馆，被放到了墓穴里。他在这里耐心地等待着下一步的行动。他刻意浅浅地小口吸气，吸进的量只够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头晕。他知道50分钟的时间正在慢慢耗尽，现在呼吸的空气开始有了苦涩和陈腐的味道。 皮诺并非一直是个酒鬼。上帝知道，他的酒量是逐渐增大的。而赌 博才是致命的，赌 博吞噬了他。他从跟艾薇形影不离到了只要醒着就陶醉于赌 博的旋转和筹码在赌 博桌上随意下注所发出的响声。 艾薇已经原谅了他。她原谅了他的酗酒，他的赌 博，原谅他赌输了房子，原谅了他的殴打。她甚至说她已经原谅了那次烫伤。他想起什么了？ 一天晚上，长时间酗酒之后的他在厨房里做早饭，在煤气灶上晃动着一大锅油。显然他已经忘了这茬儿，因为他站在那里，双眼紧闭，而滚滚浓烟正从锅里往外冒。艾薇跑过去让他把锅放下来。皮诺突然转过身，结果锅里的热油飞溅到她脸上，她的面颊瞬间起了水疱。就在她逃向浴室时，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她身后大喊道：“如果你受不了这种热，就别进厨房！” 艾薇花了六周在医院治疗三度烧伤。警方进行了调查，艾薇解释说她被厨房里的地垫绊了一下。没人相信她的话，但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艾薇刚开始的时候曾强烈反对他假死的想法，说他疯了。但他仔细解释了那些选项之后，她也能明白这是他们摆脱破产，重新开始的唯一办法。 皮诺的思绪被远处传来的艾薇那甜美的声音打断了。是时候了。摆脱过去，开始真正的生活。皮诺笑了。这是他俩新的开始。他要补偿艾薇。她应该过得更好。 艾薇正在跟牧师说话：“你不介意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吧？”她问道。 “当然不介意，孩子。” 皮诺听到神父远去的脚步声。很快，只剩下棺材那边艾薇轻轻的哭泣声。他能想象她的头靠在棺材上面的样子。她真的太好了。他多么迫切地期待看到她。他开始用力地摆动手指和脚趾。他最不需要的是影响他奔向自由的肢体麻木。 艾薇拍了拍棺材，“皮诺？” “嗯！”他压低声音答道。 “谢天谢地。”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怀孕了。” “太好了，宝贝！”皮诺让她别担心。 “是的，是这样。”她答道，“这是我所需要的。” 皮诺放心了。他能听出她话音里的力量。不会有问题的。皮诺听到棺盖用力地顶在什么东西上了，棺材在动吗？棺材确实在动——平稳地，向前动。突然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从脚开始，慢慢的涌向他的躯干。很快热度更强了，新鲜的松香味似乎也增大了。皮诺大口呼吸着棺材里所剩不多的干净空气。 “宝贝？”他大声喊道，“发生什么事了？宝贝，现在打开盖子！宝贝！” 没有回答。随着棺材继续优雅地向前滑行，可以听到松木在高热下裂开所发出的噼啪声和爆裂声。皮诺够听到艾薇走到了棺材头部。她说出的话清晰而有力： “皮诺，如果你受不了这种热，就别进厨房。” |
|
100% |
|
沙发#
发布于：2019-01-16 16:48
不错
 |
|
|
板凳#
发布于：2019-01-16 17:34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