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京中酷暑,夏天伤口本就不易好,我趴了一月才勉强能走几步。八月,整整一月忙于政事没与我见上两面的圣上,下旨往承山避暑。林东萱也在同行史官之中。因圣上钦点,太医又说天气干爽的地方更适合我痊愈,我便带着一屁股的伤跟着圣上去了丞山。
再与林东萱说话,便是到承山不久之后,那日是云湘的忌日,我躲在假山后为她焚纸,念叨着自己这一年所见所知,与她说林东萱回来了。云湘是在与林东萱大婚前一夜去的,突来的病,诊治一月仍没结果,爹爹请来的内宫御医都说无力回天,可林东萱不在乎照旧操办婚事,因病重,云湘与他大婚前的信都是我代笔,字字连的是云湘和他。那时知他们情深,我早已断情,可云湘命薄,林家迎亲的花轿已经到了门口,穿着大红喜袍的她在娘怀里闭上了眼,那之后林东萱以妻之名葬了云湘,却也因她故去死心,一回漠北就是五年。失神间,瞧见假山后有火亮的林东萱走来,见到时我,忍不住问道:“十二姑娘?”我微微一愣没想到会是他,忙擦了脸上的泪道:“林将军这时候怎么在这儿?”
刚与圣上饮酒,才要离宫。姑娘哭了?”“没有,是风大迷了眼,将军快走吧,时候不早。”我们在一起,我却不知说什么,只想匆匆逃走,却被林东萱唤住:“十二姑娘在宫中这些年,可认识一个叫云瑟的?”五年,自从云湘故去,那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心头犹如五味陈杂,“那云瑟与将军是什么关系?”“是妻妹,五年前亡妻托付我照料她,说来惭愧,我往漠北五年,归来才知她已入宫。”并非醉花楼相遇的少年知己,也并非心上之人,对他来说我只云湘之妹,那一刻想着这五年的一切,为他入宫,为他痴等,只觉得有什么从眼里无声无息往外涌。最终咬着牙道:“云瑟吗,十二想想,前两年是有一位,可惜命薄染了风寒死了,据说她是逃家入宫,尸骨家中不收,被葬在京东乱坟岗了。”那话说完,我提步便走,一路擦着脸上的泪,走进内殿,昏暗无光的殿内,酒醉的圣上躺在床上,今夜是我值夜,殿中无人,倒没人瞧见我这般狼狈。一个人靠在窗前想着云湘走时候,我代笔为她给林东萱写的信,说她命不久矣,望她死后会代为照料我,天朝本就有姊妹共事一夫的传统,我又心系于他,所以盼着他回信,可那封信寄出去,却未得回音,我以为他终有一日会回来,不看我,亦会看云湘之面娶我,却未曾想到,五年之后再见终究还是我有心,他无意。泪流满面,正是伤心,却听酒醉的圣上在帐中道:“水。”我端了茶送进了帐中,一点点地喂进圣上的口中。瞬间身体被一股力量拉起,唇触碰在了圣上的唇上。没想到酒醉的圣上会这般,我吓了一跳,忙去推他,就听酒醉的圣上叫着:“紫玉。”“我不是紫玉,我是十二。”“叫我正熹。”圣上自幼习武,手上力气大的出奇,我挣扎无果,只能狠狠地咬上他的唇,直至腥甜的血气入口,他方才推开我,翻身又沉沉睡去,跌在地上的我吓得动都不敢动,只庆幸,他没醒。那夜我咬了圣上又不敢走,便战战兢兢地陪着,直至后半夜,耐不住倦意,趴在床边沉沉睡去,清早醒来,圣上已不在,眼前的落着一张纸,御笔亲书:洗洗脸。铜镜前,昨夜烧火抹眼泪抹了一脸灰,想着圣上醒来瞧见我这番样子,我窘的满脸通红。